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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年味

订阅 2019-1-30


         渐渐地,过年的脚步近了,已到了屈指可数的日子。人到中年的我对过年已无太多期盼,只记得替亲人备份年货,为朋友送去祝福,给自己买身心仪的衣服,说一句“亲爱的自己,辛苦了”。反倒特别怀念儿时过年时,那份浓浓的“年味”。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吃几天,沥沥拉拉二十三。腊月二十三,打发灶王上了天。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贴挂门神爷。”童谣飘渺又清晰,遥远又亲切。一入腊月,母亲便如歌谣中所唱,合着节拍,开始了准备。

        积攒了一年的布票悉数拿出来,大方地一次性花掉,每个人都会添置新衣。不能偏疼了小的,冷落了大的,更不可怠慢了家中的老人。那时候过日子,各家的母亲是很需要一番“智慧”的。从衣服到鞋袜,思虑周全后,便开始了风风火火的行动。请裁缝帮忙裁剪妥当,支起自家的缝纫机,几个昼夜的赶工,一家大小的穿着便有了着落。

        准备好过年的衣服,母亲又将我们那小小的屋子粉刷一新。洁白的墙壁配上崭新的年画,年画上的大胖小子扎着小辫、穿着肚兜、手握莲花、怀抱鲤鱼,将我们的屋子映得亮亮堂堂、喜气盈盈。

        干完这两桩大事,母亲便安心地开始了关于舌尖上的忙碌。

        做豆腐的豆子,在秋收后就早早备下,平日里省吃俭用,过年时就可有足够的资本来奢侈。白白嫩嫩的豆腐汪在水中,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豆香味,母亲当日即为我们或凉拌或热炒,提前款待我们那万分饥渴的味蕾。

        家乡做粉条用的是土豆粉。秋收后将土豆中小个的、残破的收集起来,把它们磨成粉,经水反复淘洗、沉淀、晾晒后,细心地收好,除去待客,全部用来过年。做粉条时左邻右舍会互相帮忙,这既是个体力活,又是个技术活,那些精于此道的长辈会毫不吝惜地帮了东家帮西家。过去的日子家家都过得捉襟见肘,但邻里之间的相处却是其乐融融。

        祭灶后的糖瓜,母亲全部分给了我们。也许缘于生活太清苦,小小的糖瓜入口后,我们都不舍得咀嚼,任由它在口中慢慢融化,那甜甜的糯糯的滋味长久地在心田回荡。如今在腊月里,见着祭灶的糖瓜,我仍然会如遇故人般欣喜地购买,它依然是如此地其貌不扬,连个正经的包装都没有,但又是如此地接地气。虽物转星移却一直被奉于灶前,献于灶君,希望封了他的嘴,上天只记得言好事,回宫继续降吉祥。小小糖瓜肩上承载了一份神圣的使命,多年来便具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小时候白面属于稀缺物品,一年精打细算后,才可在年前蒸上一笼喧腾腾的馒头。用筷子蘸上红红的颜料在上面涂个红点,那份喜气随着热气在屋子里弥漫飘散,敬神祭祖时又多了一份庄严。母亲计算好祭祀所需的数目后,给我们姐弟预先蒸个小一点的,让我们打点牙祭。腊月里,每天放学,扔下书包就往厨房里钻,总会有惊喜等着我们。

        最具年味的肉食,是我们家的压轴戏。东西本就少得可怜,一个正月里还要应对亲戚朋友的礼尚往来,做得太早,母亲担心馋嘴的我们会不管不顾地偷吃。

        每年宰杀公鸡都是父亲的事,母亲躲在一旁暗自伤心。一年来每日给鸡喂食、取蛋,母亲可以叫得出它们的名字,鸡蛋又助母亲自如地应对了许多日常的开销,在母亲心中,它们的地位仅次于我和弟弟。看到我们大家对吃鸡的那份欢喜后,母亲又释然了。整只鸡要预备大年三十晚上敬神祭祖,只那炖鸡后的汤汁配上豆腐、粉条、白菜,已吃得我们放不下碗筷,提前品尝到了年的味道。

        大年三十,父母从早上起就开始分工。母亲负责忙厨房,父亲最后一次清扫院子的各个角落,贴对联、挂灯笼,我们姐弟也放下书本,跑出跑进帮忙。红彤彤的对联,风中摇曳的灯笼,完美地烘托出了年的喜庆祥和。

        初一早晨,不用母亲催促便早早起床,穿上渴盼已久的新衣去放炮。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早饭我和弟弟抢着吃饺子。大年初一的这顿饺子,肉馅最美味可口,同时母亲在一锅饺子里包了一枚洗干净的硬币。我们都盼着吃到那象征好运的硬币,新年伊始能得着一个好彩头。在大人们咬着硬币的喜悦中,我们姐弟同时匆忙搁下碗筷,飞奔着出门去拜年。

        亲戚长辈们住得四处分散,我们同辈许多小兄妹相伴,一路玩闹,一路吃喝,把父母事先交代的各位长辈都叩拜一番后,各自回家吃午饭。兜里的压岁钱我们迫不及待地数了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收藏好,又开始了新的一年的期盼。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母亲过年时,忙碌的日子越来越长,我们餐桌的品种也日渐丰富。今天,那顿年夜饭只成了团圆的象征,同平日的生活已无太大的区别。

        我不会像母亲一样事事亲力亲为。去一趟超市,一辆手推车,两个小时就可将年货置办齐全。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已挑动不了我日渐挑剔的胃,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还是更想念儿时过年时母亲厨房里的烟火气和那份对生活的浓浓的仪式感。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光阴荏苒中,终于懂得了:我哪里是留恋儿时“年”的味道,念念不忘的是“家”的味道,“故乡”的味道……

 

责编:张萍花      图文: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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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公众号平型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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