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了，半吊子没有拖延一分一秒的时间，转身走下讲台。李主任忙起身要半吊子这节课的教案。半吊子说：“我的教案是公开的，在桌上。”钱驴儿马上站起来去看半吊子的教案。那张白纸上只写3*10^8 m/s这么一行钢笔字，再没有任何笔墨痕迹。李主任说，小张你备课的内容咱教导处要留一份。半吊子说：“留着，就那个，要不我写上我的名字？”李主任有些尴尬，半吊子给李主任点点头说：“弄清楚了我写在黑板上东西，当学生不笨，当老师不丢人。您看，钱主任是我学长，您是我前辈。再说，我是临时上课，教案就这么简单，再复杂了，我这就不是一节课的东西了。讨吃子打官司，没吃的尽说的，解决不了饿肚子问题，一切都是空的。学生需要的是我说的东西，而不是写在纸上的，李主任您说对不对。要我把教案写细致了，烦不烦，无聊不无聊？
钱驴儿站起来探身看半吊子上课拿的三本什么书，一看：《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天演论》、《矛盾论》。连物理的边儿都挨不着，就连当年的《工业基础知识》都不沾边，心想，半吊子这不就是糊弄人么？钱驴儿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转了一圈，赶紧提起自己的骨牌凳子，夹起了牛校长刚坐的椅子出了教室。
钱驴儿回头给校长说：“牛校长，咱听这节课是不是叫您有些累了？”
牛校长说：“李主任有发言权。你是学理科的，你们知道。刚听了讲的好些东西我都不懂，v=s/t，印象下当年学过，今天也记不清哪个字母表示什么意思了。我从课堂结构上判断，看学生的反应，学生比较激动。这个年轻老师还是很有口才的。”
钱驴儿马上说:“做广告倒是能将就。我学理科出身，关键是看疗效啊。牛皮那么大，是人家本身长大的，又不是他给吹大的。老师就是课堂上你教给学生多少东西。这节课讲了圪甚？就吹了一气牛，实质性的知识没一点有用的，人家高三学生眼看就要高考了，你说他说了一节课，和高考一点边也没沾上。这还是就这一个班，按李主任说，把三年级和理补班都叫在一打听这一节课，除了劳民伤财还有甚哩？”
牛校长在钱驴儿身边走着，好像是那种肺活量不足的人，做练习运动一样，慢慢抬起胳膊，那瘦长的手抖着扇着说：“有道理，有道理！对对对，上了高中，学生就是一切以高考为中心。小平同志说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离开高考这个中心，所有的事务都得围绕这个中心。对咱学校来说，离开这一中心，其它都是没用的。李老师你觉得这节课怎么样？”
李主任木讷一阵儿，说了一句话：“年轻人讲课，难免有些张扬自己。倒是作为一节高三学生的课，适当给学生放松一下也不是坏事。给学生开个思路，拓展学生思维空间，叫学生们想象多一点也不错。”
钱驴儿马上说：“老李，这你就错了，高考已经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耽误人家一节课，弄不好就害了人家一辈子的事了。不要这一节课，学生们还可能多记几个概念，多做一道练习题，这一节课做了甚？亮点在哪里？你说，老李。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他可是念大学回来的，天上一句，地上一句；东一棒子，西一锤子。那原子弹是他造出来的啊？任何脱离实际的教学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再说了，一个老师上课不拿课本，教案不写，当一个上课老师的基本条件也不具备。叫这种老师给学生吹牛逼吹上三年，咱学校打不下粮食不说，你连那些家长也打发不了。这个今儿说你家老师不好好教，那个找你校长说管得个甚学校。就是你想给校长分担些什么，人家也会说，我们是找校长，不和你说！”
牛校长说：“这个事情需要讨论，需要讨论。李老，你下去以后把工作好好做一下，职能部门必须做到，精明你的职能究竟是圪甚。教导处这是学校的大头。学校把大头丢了，那我们还咋办学哩？”
李主任点头称是：“下午课后，我叫几个学生回来问问听课的感受，再召集几个老师评评课。我不能一个人就代表所有人做了总结。得到大多数意见和建议我写个书面的汇总。”
半吊子办公室，直接仰面上床，双手叉着压到后脑勺下，长长叹息一声，看着办公室多年没整修的裂变开花的天花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突然坐起，双手攥拳在头顶晃来晃去说：“老子讲课是你们要听的。我没有问学生讲课进度，也不知道必修课选修课该讲什么，但是，年轻人的心是相通的，学生需要想象，需要放松，需要正确的思想和道德引导，他们甚至在渴望！钱驴儿，老子讲的自我感觉良好！是骡子是马还是驴，拉出来溜溜！你来一节课试试，你妈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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