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和二百五的爱情故事（22）

正在这时候，刚下了课的二百五，看见隔壁高三理科班的学生也是刚下课，他们在教室门外三三俩俩议论着半吊子老师。有的说进来高中还真没像今天这样被刺激过；有的说真想再过把瘾，可惜下课铃就响了。尤其是有几个女生说，要不是这么厉害，补习班的二百五咋能看上他了，一有空就跑他办公室了。二百五把他们的议论都听见了，低了头朝着厕所的方向去了，但她走着走着就一转身，跑进了半吊子的办公室。

这时候，半吊子空中晃着的拳头还在头顶。扭头看见二百五进来了，忙把两手收回放在胸前。

二百五很大方的问：“你刚才在我们隔壁讲课了？”

半吊子也直接说：“雷响天下知。你又没听我的课。怎么？听到什么了？讲砸了？”

“我们班也想听你的课呢！”二百五没有抬眼皮看半吊子，只是提起了暖壶给半吊子到了一杯开水放在办公桌上：“挺累的，你快下来喝口水吧。”

半吊子跳下床坐在办公桌前，顺手拿起卷烟纸，卷了一根小兰花。二百五忙把桌上的火柴收起：“快别抽了，喝口水，你看家里呛得全是烟味儿。”

半吊子把水杯拉在桌边说：“给你们讲课，估计永远没这个可能了。今天就是另一种‘最后一课’。我把我该上的这半年的课结束了，也就结束了这辈子的高中生活了。”

二百五纳闷儿，什么话啊？忙说：“你是咋地啦？我还真没有听你这么说话呢！”

“你好好学习，后面的事儿一定会照着我说的来。”

“不，我想和你在一起。要是我连个技校也考不上，我是怕你看不起我。”

半吊子又倦了一支烟拿在手上，就是没有火柴，就轻轻放在了桌上。他说：“本来嘛！天上的月亮那么好，毕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我离开了这里，就等于我永远失去了爱你的可能了。织女配牛郎只是个美好的传说，是人间万姓的美好希望。虽然我们爱得很深很深很真很真。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么？不仅眼前有这么大的阻碍，后面还有许多许多的不可预测啊！”

二百五眼里的泪水，已经不是她自己能控制得了：“究竟怎么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明白啊？！”

二百五走到半吊子身后，伸手端起水杯给半吊子凑在嘴上。半吊子一手护了水杯，一手摁住了二百五端着水杯的手，抬头看着二百五的脸，那挂在脸腮上的珠泪叫半吊子感觉到心疼。

办公室轻轻的敲门声响了，李主任推门进来了。

二百五抽出手转身去看墙上的日历，半吊子站起身问李主任好。

李主任忙说：“ 哦，有学生在啊。不要紧，我说几句话就走了。”

二百五没回头也没说话，半吊子赶紧给李主任挪了挪椅子，让李主任坐下。李主任不坐，直接说：“小张啊，你要不补写个教案吧。听了这节课，我们刚合计了一下，老师上课备课带教案是咱学校的惯例，你看是不是打紧时间补圪教案。”

半吊子说：“李老师啊！我理解您老的良苦用心，按正常这是你的常规工作，也是每个登讲台老师必须做到的。你的工作也很艰难了。教学这头我最小，你最老。盼你很快退休，恨我不能马上离开。咱这个地方，走到这一步，武大郎开店，弄容得下比他个儿高的人么？”半吊子端起水杯递给李主任：“李老师，您喝口水。我还想和您说，你来这里多少年，你亲眼见证了这里的起步发展到现在，你是咱学校的灵魂呀。”

李主任推了推水杯，按了按半吊子的手腕，水杯放在了桌上：“可不敢这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替旧人。我们这个年龄的教书上讲台还是老一套。你们新回来的，外面学了不仅是中国前沿的知识，还有外面来的好多洋文化，我们被淘汰都是迟早的事儿，也早该叫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来干了。不过，我还在教导上，这些常规的工作我还得做，我来找你，就是来做这个事儿。”

半吊子苦笑了一下说：“李老师，委屈你了，也可能因为我会给你后面添麻烦。我不能补这个教案。我没资格，也没道理。假如我是个看病的，我给人治病，我非得亮出我的读书笔记，给众人们背诵一遍或抄写一份我学过的基础理论吗？四诊八纲，望闻问切，阴阳表里，寒热温凉，我把张仲景叫来，我把扁鹊拉出来，我把华佗扶起来吗？我非得把我的药房亮出来给别人吗？

李老师啊！咱私下说一句，我已经不可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半吊子回头看看二百五，给李李主任递了个眼色：“我从黄土堆里出来，迟早还得回到黄土堆里去。我没有个别王八羔子那样的卑鄙，我不做那种人，不干投机取巧、拍马逢迎、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昧着良心向上爬的事。我只有家庭几辈子农民给我的土里土气。我只是多识了几个字，我的骨头还是农民的骨头啊！他们说我目中无人也行，要说我趾高气扬也行，我今天去上课第一次可以打扮了自己，有意不拿教案吹嘘了自己。”

二百五听见半吊子说话声音提高了不少，还有那么些激动，这才回头给李主任说：“李老师，你进来我对你没礼貌，对不起。我先走了。”

二百五走到门口，背对着李主任，回头瞪了半吊子一眼，拉开门跑出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