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峙土话趣谈

繁峙土话趣谈

文/姚崇焕

乡音无改鬓毛衰，回到家乡，耳边都是鲜活的家乡话，亦称土话。别人觉得土，觉得粗俗，觉得不大文明，但在我听来却总觉得其真，觉得其美，觉得其倍感亲切。虽然有些难免粗俗，但惟有其粗，惟有其俗，才更见其真实，更见其质朴，更见其原生态。红楼梦里薛蟠的诗也粗糙，水浒传中李逵的话也确实生猛，但却是生活的真实，也是艺术的真实，更见人物的真性情! 存在即合理，原也无可厚非。

家乡的土话是最具表现力的语言了。繁峙东边把主食叫“干硬的”，既给人干燥之感，又给人解饥之感，其形象性就更宜与让人理解它与菜与汤的区别了。它形容苹果或其它水果的红得袭人叫“红丢丢的”，一个丢丢，写出了艳，写出了亮，还写出了小巧可爱。试问换一个什么词能写出苹果或西红柿的这种效果呢？我们形容天气冷，繁峙话叫“冷得圪菜菜的”，让人感到这天气冷得像生铁，冷得不尽人情，冷得六亲不认，冷得生硬，冷得带响声，冷得没感情，冷得要让人捂着耳赶快跑回家的那么个意思。

土话骂人也骂得那么令人回味无穷，说人待人不主动热情，就会说，看那瓷眉杏眼的真是大瓷窑的夜壶一一瓷墩儿。从人的眉眉眼眼上，从人的整体形象上，有点有面地刻画出了一个令人嫌弃的呆子的形象。说人不稳重，就会说，看那急神撵鬼的，不知道扑啥了!一个人好动到神鬼都受其搔扰，都避之惟恐不及，那是多么让人讨厌。

形容一个人懒就说，黄蜡锥子也攮不动。一个人懒则懒矣，懒得雷打不动也就罢了，要是懒得用如此硬的锥子扎屁股也不动弹的话，那也真懒得不像话了。

繁峙人直爽的性格也充分体现在这富有表现力的土话里。一个词，再加上一个生殖方面的词就能表示讨厌或程度进一步加深。如逼脸长的、逼嘴呲的、逼头干的。逼眼瞎了个苦，买驴捉了个猪。如叫某人离开，就说起开，进一步是起球开！如斥问某人做什么，就说闹啥兰，进一步就是闹球啥兰!说人胡说叫瞎说，进一步就是瞎球说或瞎逼说。就这么冲劲十足，霸气外露。

两人打赌，一方输了想赖帐，对方就说，“你嘴上有转轴兰？咱说啥就是啥，磨杆就是闸，方向盘就是把。痾下还能吸回个兰？”一个说，“你炕沿上打滾，只往里翻不往外翻，就你白扛别人哇？”这时，就有人来评理:“墙上钉钉，一拔就是个窟窿。谁叫你跟尔打赌来？”一个表示不服:“蛇走了，兔窜了，各有各的盘算了，你个二门插关，别人闹个啥也有你一道道，只怕把你跌了地下兰！”于是评理的两个就吵了起来，一个骂，“头干蛋蛋的，越看你越不尽逼眼，有你啥相干？”一个也不示弱:“头胖的你猪眉凹眼的，忽扇扇的一脖刀头肉，老子就是看见你不吸逼，你想咬球呀？”两个当事人没事，两个评理的先干了起来！

繁峙话形象。说你白，“白圪生生的”，说你黑，“黑不溜啾的”。说你稳重，就是“稳呀妩的”。说你急，那就是“急生害活”的。说你没眼光就说你“一间房看成间半兰，金銮殿看成猪圈兰。”字里行间，总是让你想到那么一个人或那么一个情景，总是让上浮想联翩。说你头小，小得像羊粪蛋，说你头太，大得像耧斗壳。说你大得好就是“头大当官儿，头小钻孔儿”。说你大得不好就是“人大愣，狗大憨，山雀头大不叫唤。”

繁峙土话的中性词不多，总是那么饱含情感，受憎分明。喜欢你瘦就是苗条细干的，喜欢你胖就是敦敦实实的。讨厌你瘦就是打枣干也似的，讨厌您胖就是粗蹄笨胯的。喜欢你活泼就急砍蹦地的，不喜欢你就是扑死赶活的。究竟怎么说，主要看跟你有没有缘法。（END）

▲乡村元宵节 摄影：张俊祥——————————————————————

作者：姚崇焕，现任繁峙作协主席。编辑：胡  杨